晚年李白真实的境遇,和我们现代凡人一样

关于李白,常有人说他的一生是“少年壮志凌云,晚年贫苦交加”。安史之乱爆发后,他四处漂泊,养家糊口都成问题。与此同时,后人又痴迷于浪漫化他的人生——虽无正史依据,很多人都愿意相信他是为了“捞月”坠江而亡,至死都那么浪漫。

在下文中,历史学者周文翰回顾了李白的晚年。六十多岁时,李白仍有许多焦虑:他担忧儿孙未来的出路、担忧自己诗稿的留存,为自身的价值焦虑,为那个混乱的时代焦虑。潇洒如李白,也始终在焦虑中挣扎。

只不过,在这样的挣扎中,失意始终没有浇灭他的豁达与浪漫。

下文节选自《无根鸟》,小标题为编者所拟,篇幅所限内容有所删减,经出版社授权推送。

01.

晚年的李白,

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上元二年(761年)年初,李白到了金陵,他已六十一岁,精力大不如从前,到了考虑养老的时节。

他在金陵城外租了一处小院,派仆从去瑕丘接两个儿子来与自己同住。颇黎和他母亲已习惯了瑕丘的生活,不愿意南下,只有长子伯禽带着妻子和一子一女来金陵。有了孙子、孙女跑进跑出,院子里热闹多了,李白体会到了含饴弄孙的乐趣。

李白安顿儿孙住下,让他们打理院子周围的菜圃,自己则经常入城与官员、文士社交。

他当过翰林待诏,以诗赋著称,可以与官员、文士、富商、僧道应酬,获得一些馈赠。他时而应邀作文,比如应窦姓和尚之请撰祭文,为名僧公父母的画像撰赞词,都能得到相应的钱物或者饮食招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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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抱石绘《题舒州司空山瀑布图》

一天,金陵众官员举行宴会饯别江淮都统副使李藏用,他要带兵马前往广陵平刘展之乱,李白应邀参加,受推举撰写了一篇《饯李副使藏用移军广陵序》。

不久之后,听说淮南节度使邓景山邀请平卢兵马使田神功率领河北的精兵猛将南下平叛,田神功觊觎淮南的财富,不等朝廷正式下诏就带着骑兵南下,在淮北、下蜀两次击败刘展,杀死了刘展,平定了这次叛乱。可请神容易送神难,田神功见江淮富庶,赖着不愿率军回河北,朝廷一时也无可奈何。

钱财动人,这是世间常事。现在,李白也经常为钱财发愁。他要负担儿孙四口人、几个仆从的衣食住行,压力比之前他一个人带几个仆从大得多。

经济上要开源,当然最好是去经商或者开矿,可是他这几年北上接妻子、南下隐居、流放夜郎,几乎耗尽了积蓄,没有多少本钱可以拿去经商、开矿,而且他的精力也大不如前,无法亲力亲为,儿子伯禽个性颇为朴拙,粗识文字而已,没有应酬、撰写诗文的才能,也没有经商的才能,干不了这种事。这也要怪他,儿子从小到大都是跟着没有多少文化的妾、仆从生活,缺乏良好的教育,自己常年在外,没有教过他什么。

事已至此,李白只能在日常生活中指点几句,也不知道儿子能否听进去。

李白知道,自己无法再像从前那样大手大脚,李东山的时代结束了,现在他常思考今后要去哪里定居,时常有不知何去何从之感,作了一首《江南春怀》:

青春几何时?黄鸟鸣不歇。

天涯失乡路,江外老华发。

心飞秦塞云,影滞楚关月。

身世殊烂漫,田园久芜没。

岁晏何所从?长歌谢金阙。

他与升州(即金陵,唐代官方曾用此名)刺史王忠臣等人有来往,时不时得到官员、富户的一些馈赠,也结识了一些新朋友,如擅长诗文、吹笛的前任侍御史韩云卿。

韩云卿是之前李白在武昌见过的韩仲卿的弟弟,三十来岁,目前正在守选闲居,他擅长诗文,与李白谈得来,两人常常来往。一日在酒宴上,韩云卿吹奏了一首曲子,李白大为赞叹,写下一首赠诗《金陵听韩侍御吹笛》:

韩公吹玉笛,倜傥流英音。

风吹绕钟山,万壑皆龙吟。

王子停凤管,师襄掩瑶琴。

余韵度江去,天涯安可寻?

韩云卿辞别时,李白参加了饯别宴会,写了赠诗。

听官场之人议论,田神功滞留在扬州不愿回原来的驻地,青登等州节度使尚衡与淄沂沧德棣等州节度使殷仲卿在兖州、郓州相互攻击,争夺地盘,朝廷对此深感忧虑。

五月,皇帝任命李光弼为河南副元帅,统河南、淮南、淮西、浙东、浙西等八道行营节度,出镇临淮。李光弼是参与平定安禄山之乱的大将,名闻天下,声势煊赫,东行途中攻克重镇许州(今河南省许昌市),活捉史朝义的部将李春,史朝义听闻之后仓皇退避,田神功听闻消息,急忙带兵返回河南,尚衡、殷仲卿畏惧李光弼的威名,相继入朝觐见,江淮地区这才安定下来。

02.

李白也会感慨,

难道人的命运都是天注定吗?

懂得文辞的酒商殷淑常来金陵做生意,他与李白从前在南陵就有交往,知道李白是“酒中八仙”之一,以豪饮、诗文著称,多次给李白送酒,李白写了好几首诗感谢他,如《三山望金陵寄殷淑》《送殷淑三首》。这些诗称颂殷家的美酒,殷淑把这些诗抄写传播、大肆宣扬,有助于他的卖酒生意。

就像之前在岳阳、江夏一样,在金陵待久了,本地的官员、士人、富商对李白失去了新鲜感,邀约越来越少,写吹捧诗文、代笔的事情时有时无,他的生活越来越窘迫,他觉得自己犹如空城中饥饿的鸟儿,每天都发愁如何给儿孙谋取衣食。

作为清客,他只能点头哈腰地说些趣话,写作吹捧的诗文获得一些钱物馈赠,而且还要提防引起别人的嫉恨和不快,这让一向洒脱的他心中感到憋屈,就此作了一首《空城雀》记述自己的无奈,感慨人的命运都是天注定的,如今的自己只能顺从天命:

嗷嗷空城雀,身计何戚促?

本与鹪鹩群,不随凤凰族。

提携四黄口,饮乳未尝足。

食君糠秕余,尝恐乌鸢逐。

耻涉太行险,羞营覆车粟。

天命有定端,守分绝所欲。

眼看在金陵继续待着,收入会越来越少,难以维持一家五口的生活,不得已,冬初他决定去投奔在当涂做县令的族叔李阳冰。

李白和当涂官员、士族比较熟悉,天宝十三载(754年)他和当时的当涂县令李有则有交往,曾应邀撰文《化城寺大钟铭》,给对方写过《当涂李宰君画赞》。

晚年李白真实的境遇,和我们现代凡人一样插图1中国题字网

《李太白文集辑注》,中国国家图书馆藏

如今李白衰老贫困,难免低声下气,李阳冰是赵郡李氏子弟,与李白自称所属的陇西成纪李氏同姓不同宗,可是李白还是谦卑地称李阳冰为从叔,写了《献从叔当涂宰阳冰》请对方给予照顾。

他知道对方的书法、文辞颇有功力,就夸赞其“杰出圣代英”“虽无三台位,不借四豪名”,说他的书法“落笔洒篆文,崩云使人惊”,文辞“吐辞又炳焕,五色罗华星”。

听说李白要离开金陵,与他有交往的官员、文士、富商在临沧观举行饯别宴,按照礼仪每个人多多少少会赠送一点路费。次日一些交好的友人又到征虏亭送行。李白登上船与众人挥手告别,随他而去的,还有儿孙和几个仆从。

到了当涂,有李阳冰照应,他也还有一点钱财,在当涂城郊的一个村落置办了些田产,买下一个院子,儿子、儿媳躬耕,李白则在城中活动,与官员、士人、富商应酬和撰文,有些润笔收入或者馈赠,尚可维持小户士人的生活。可惜,儿子伯禽自小缺乏良好的教育,并不擅长文辞,孙儿也资质平平,怕是无人能继承自己的文采了。

他以前几次到过这里,对县城各处以及郊区的牛渚山、博望山、龙山、丹阳湖等名胜都很熟悉。因为李阳冰的关系,他经常和本地的官吏、文士来往,时常陪同李阳冰游览或者参加酒宴应酬,去过这里的化城寺升公清风亭等处游玩。

冬天,一江之隔的历阳(今安徽省马鞍山市和县)王县令邀他去游览。到了那里,恰好连日下大雪,李白躲在驿馆,每日饮几场酒,心情颇为畅快。

一天在酒宴上欣赏两名胡姬演唱,醉酒后他自夸擅长书法、诗歌,赋诗云“书秃千兔毫,诗裁两牛腰”(《醉后赠王历阳》)。王历阳最近患了病,不肯饮酒,李白写了《嘲王历阳不肯饮酒》,劝他在这个“雪花大如手”的寒冷日子,应该多喝几杯,如果陶渊明当年不会饮酒,那他就算会抚琴,会栽柳,也会感到无趣。

想想也是可笑,李白现在常常下意识想到陶渊明,以前他心中想的是王猛、谢安那样高居庙堂的大英雄、大豪杰,如今几经挫折,他知道自己并非那样的人物,也没有那样的机遇和功勋,只能以陶令为比较对象,或许自己在几百年后,也会如陶令一般,以诗文闻名吧。

雪停之后,他应邀参加住在历阳县的褚司马为父母举办的寿宴,褚司马和小儿子一起在酒宴上跳舞助兴,李白写了诗歌赞颂他的孝心。

他到勤家做客,这个家族在武后时期出了一位将军叫勤思齐,年轻时以力气大著称,武则天给他授官游击将军、赐锦袍玉带,后来他在军中担任横南将军,和张说、郭元振等都有交往。勤家有这位祖先的画像,李白应邀写了一首赞美诗,对方当然也送了一些钱物。

宝应元年(762年)正月,李白回到当涂,也不知是因之前在历阳饮酒过度,还是年老体弱,他生了一场病,在家休养了十几天才稍稍好些,月底他应邀到附近的富户谢家的园林游览了半日,喝了一顿酒,回家写下一首《游谢氏山亭》赠给谢家主人,感谢他们的招待:

沦老卧江海,再欢天地清。

病闲人寂寞,岁物徒芬荣。

借君西池游,聊以散我情。

扫雪松下去,扪萝石道行。

谢公池塘上,春草飒已生。

花枝拂人来,山鸟向我鸣。

田家有美酒,落日与之倾。

醉罢弄归月,遥欣稚子迎。

三月,他应邀去宣州游览,沿着溧水(又名濑水,今水阳江)行船时,他听闻蜀地的故交王炎已然去世几个月,不由想起自己第二次入长安时与王炎诗酒相处的日子。

这位友人才华特出,可惜一直不得志,当过小吏,没有得到大用。李白极为伤心,写了《自溧水道哭王炎三首》。他不仅仅是在悼念友人,也是在感伤自己一生没有得到任用的命运。

到了宣城,正是杜鹃花开的时节,他想起小时候在昌明,每到此时子规鸟都会叫个不停,不由勾起浓浓的乡思。可惜,自己如今到了垂暮之年,无力回到蜀地、无法回到故园,只能写一首《宣城见杜鹃花》表达心中的无奈:

蜀国曾闻子规鸟,宣城还见杜鹃花。

一叫一回肠一断,三春三月忆三巴。

和宣城的几个酒徒闲聊,得知以前认识的酿酒高手纪叟已然去世,再也无法喝到他酿制的美酒“老春”,李白大为感伤,写了一首五言绝句《哭宣城善酿纪叟》,以深切的笔调纪念这位酿酒技术高超的酒商:

纪叟黄泉里,还应酿老春。

夜台无晓日,沽酒与何人?

他又去南陵县一游,写诗向这里监督铜官事务的刘都使请求帮助,说自己“归家酒债多,门客粲成行。高谈满四座,一日倾千觞。所求竟无绪,裘马欲摧藏。主人若不顾,明发钓沧浪”(《赠刘都使》)。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请求官员资助。他一生好面子,从前不肯低三下四求人,可是如今他身体衰弱,为了儿孙,为了衣食,也只好如此,希望对方能怜悯自己,馈赠一些钱物。

他在诗中说自己家中门客众多,这是二三十年前的状况,现在他家已门可罗雀,早就没有从前的盛况了。

03.

他一边写下达观的《笑歌行》,

一边担忧儿孙的出路、担忧自己的手稿

四月,从长安传来消息,太上皇、皇帝先后驾崩,宫中据说发生了一场混乱。张皇后想迎接越王李系入宫登基,而宦官李辅国、程元振抢先拥立太子李豫到大殿即位,处死了越王和张皇后。

五月十九日,新皇帝宣布大赦,追封被玄宗处死的太子李瑛、郢王李瑶、光王李琚,也给被肃宗处死的棣王李琰以及被杀的永王李璘平反,按照亲王之礼重新安葬了这几位皇子。

李白听到永王被重新安葬的消息,只能感慨世事多变,翻翻覆覆。他如今是个流落江南的老迈文人,最大的乐趣是饮酒,每次喝醉酒以后便吟诵诗歌,颇为狂放,别人视他为“狂人”,他便作了《悲歌行》《笑歌行》,以白话一样的语句感慨自己的可笑、可悲,感叹世事的可笑、可悲,正如《笑歌行》所言:

笑矣乎,笑矣乎!

君不见曲如钩,古人知尔封公侯。

君不见直如弦,古人知尔死道边。

张仪所以只掉三寸舌,苏秦所以不垦二顷田。

笑矣乎,笑矣乎!

君不见沧浪老人歌一曲,还道沧浪濯吾足。

平生不解谋此身,虚作离骚遣人读。

笑矣乎,笑矣乎!

赵有豫让楚屈平,卖身买得千年名。

巢由洗耳有何益?夷齐饿死终无成。

君爱身后名,我爱眼前酒。

饮酒眼前乐,虚名何处有。

男儿穷通当有时,曲腰向君君不知。

猛虎不看几上肉,洪炉不铸囊中锥。

笑矣乎,笑矣乎!

宁武子,朱买臣,扣角行歌背负薪。

今日逢君君不识,岂得不如佯狂人?

当然,他并不是真的如此达观。他一生没有建立什么功业,从《长短经》中学得的那些谋略也无从施展,最大的成就是写了许多诗文,他觉得自己的文笔不比李邕、王维差,有与众不同的风格,相信它们值得流传下去。

晚年李白真实的境遇,和我们现代凡人一样插图2中国题字网

吴湖帆绘《李白诗意图》

可是自从中原发生战事,自己匆忙中北上又南下,又东下杭州,西去夜郎,其间不慎把之前写的诗文的十分之九都遗失了,只能给亲友写信请求他们把自己从前写给他们的诗文抄写寄给自己,如果在近处,就让仆从去抄录,就这样重新汇集了上万张手稿,里面还包括许多别人赠给自己的诗、序之类,以及自己抄写的别人的诗稿。

他平日无事,就拿出一沓沓稿子,略作整理,希望能找个人托付自己的文稿,让它们流传下去。

九月九日,他应邀去县城以南十里处的龙山登高,参加李阳冰主办的重阳节酒宴,写了一首五言绝句《九日龙山饮》:

九日龙山饮,黄花笑逐臣。

醉看风落帽,舞爱月留人。

次日家人在一起饮酒,给李白祝寿,李白写了一首调笑的诗《九月十日即事》,开玩笑说自己今年两次过重阳节,亲友两次采摘菊花,对菊花来说,两次遭受摧折,真有点倒霉:

昨日登高罢,今朝更举觞。

菊花何太苦,遭此两重阳?

李白听闻台州胥吏袁晁率众在唐兴县(今浙江省台州市天台县)起兵,攻占了台州、信州等处,朝廷命李光弼率军前去讨伐,李白听闻消息,不顾高龄,打算前去投效李大人,希望在垂暮之年加入李光弼的幕府,为挽救时局尽力。

可是,他刚乘船过江到了扬州,便生了一场病,只好中途返回。

路过金陵时,太守带着一众官员、文士到临沧观送别,一些亲近之人送到征虏亭,李白不顾自己身体有病,又大喝两场,乘船挥手辞别众人时,他心情寂寥。

他知道自己太老了,别说从军,连长途旅行也经受不住,此后不敢再说从军、出征这类大话。

李白回到当涂,病一直没有好。听说年底李阳冰将要任满,要离开当涂,他担心自己从此失去依靠,更担心自己的手稿无人整理、传播,每天坐在榻上,抱病把上万张手稿粗粗整理一遍,请李阳冰选出一些可以传播的诗文,撰写一篇序言,这是请求李阳冰安排人帮忙抄录文稿、传播诗文的意思。

李阳冰不负所托,选出一些诗,编为十卷,建议命名为“草堂集”。

十一月十二日李阳冰送来一篇他撰写的序言《草堂集序》,他评价李白说:

“自三代已来,风骚之后,驰驱屈宋,鞭挞扬马,千载独步,唯公一人……陈拾遗横制颓波,天下质文翕然一变,至今朝诗体,尚有梁、陈宫掖之风。至公大变,扫地并尽;今古文集,遏而不行。唯公文章,横被六合,可谓力敌造化欤。”

这是把李白当作陈子昂之后改变一代文风的大作家,李白颇为欣慰,觉得李阳冰是识货之人。

年底,李阳冰任满,带着家人离开当涂时,留赠一些钱物给李白。李白的病一天比一天重,乃至无法起身,连笔也提不起来,他只能吟诵一首《临路歌》,让儿子操笔歪歪斜斜地记下来:

大鹏飞兮振八裔,中天摧兮力不济。

余风激兮万世,游扶桑兮挂石袂。

后人得之传此,仲尼亡兮谁为出涕。

他行将就木,经常莫名感伤,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志在千里的大鹏鸟,可惜飞到半空就铩羽而归,无法飞到天边的扶桑神树之上见识天地的神奇景象。

晚年李白真实的境遇,和我们现代凡人一样插图3中国题字网

《李太白文集辑注》,中国国家图书馆藏

他这一辈子,经历了大唐的盛世,见证了开元、天宝之际长安与洛阳的繁华,当过他人羡慕的翰林供奉,也遭遇安禄山引起的大变乱,与世沉浮,被贬他乡。

可惜,如今天下并不太平,也不知道以后又会怎样,他有点担忧儿孙的出路,有点担心墙角那个破旧的木箱里放着的手稿:以后会不会再有人打开它们,抄写它们,念诵它们?这些诗文能流传下去吗?后世之人读了这些诗文,会为这个叫李白的人的命运悲泣吗?就像他为屈原、宋玉、陈子昂的命运感伤一样?

好在,他的一些诗文之前已在四处传播,近年来他自己有意识地整理文稿,交给不同人士保存:

一处是儿子伯禽保存的这些手稿,他叮嘱儿子,如果有喜欢诗文的人找他抄录,就尽量让人来抄写;一处是之前交托李阳冰编选的《草堂集》的抄本;一处是天宝十三载(754年)他在金陵交给王屋山人魏万的抄本;一处是两年前在江夏交托给僧人贞倩的抄本。

他想,有了这四个抄本,自己的诗文应该能传播下去吧?

衰老、疾病侵蚀着他的身体,他不忍审视铜镜中的那个瘦弱、干枯的老者,用痛饮压制病痛、愁思,喝啊,喝吧,喝儿子买来的酸酒,喝别人赠送的好酒,直到在沉醉中坠入那一刻。

终于,一切变得模糊、黑暗,他不得不闭上眼睛。

不久之后,一份任命李白为左拾遗的诰命抵达当涂县衙。新皇帝登基之初就给永王李璘平了反,按照惯例,他启用前朝皇帝贬谪的一批官员以示恩典。

或许是吏部侍郎、检校工部尚书、集贤院待诏崔涣之类故旧提起李白的名字,说他擅长诗文,曾得到玄宗皇帝赏识,当过翰林供奉,后来因奸臣进谗离开,又因为永王之事遭贬,一生不得志。

皇帝对李白的诗赋有些印象,便下诏任命李白为左拾遗,这是从八品的官职,虽然品阶不高,但是皇帝近臣,有进谏之权,也算引人注目,陈子昂、王维都任过这个官。

可惜,这份任命书传到当涂时,李白已被埋在城南的龙山东麓。本地的士人闲聊起来都感叹,这个人真没有做官的命。(摘自《无根鸟-李白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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